发布时间:2024-12-21 23:08:54 来源: sp20241221
贡井林场职工在护林路上。
火彦君(右)向新员工介绍林场基本情况。
俯瞰贡井林场。 以上图片均为刘彦令摄
甘肃榆中县贡井林场地处榆中县北部山区,平均海拔超过2200米,曾经一片荒芜。65年来,在五批林场人的共同努力下,林场内3万多亩荒山披绿,并带动周边10万多亩黄土山尽添新绿。日前,本报记者走进贡井林场,听林场职工讲述持之以恒绿化荒山的故事……
——编 者
山风吹过,几百棵山杏树枝丫微动。看到这片杏树林,就到了甘肃兰州榆中县贡井林场。
树下,81岁的曾贵恒看着自己18岁时栽下的树林说:“那时树还不如小臂长,现在长得比我高。”林场场长火彦君回应道:“年年开花、岁岁生绿,您和这些树一样,都扎根在了林场。”
贡井林场地处榆中县北部山区,平均海拔超过2200米。当地年平均降水量仅为280毫米,蒸发量却高达1560毫米,有些地方甚至超过2000毫米,最冷的月份平均气温低于零下25摄氏度。曾经,这里一片荒芜。
1959年,在贡井镇、夏官营镇、清水驿乡、韦营乡交界处,国有贡井林场成立了。65年来,五批林场人先后入山,3万多亩的荒山逐渐被绿荫覆盖,全县其他10万多亩的黄土山上,也尽添新绿。
荒山染绿——
“栽下的是树苗和咱们的心劲儿”
一山连着一山,一沟接着一沟,开车近一个小时。而在60多年前,曾贵恒和工友们赶着马车到县城运苗,来回一趟要整整4天。
林场刚成立时,曾贵恒就报了名,成为第一批林场人。去林场时,一路上飞沙走石,见不到一点绿色。报名时100多人,最终留下的不到20人。
曾贵恒常常驾着马车运输树苗,从林场到县城里的兴隆山苗圃有50多公里,来回4天时间,饿了就吃个洋芋,困了就睡在马车里。就这样,他和同事运回了一捆捆杏树、榆树和杨树的树苗,以及一份份柠条、沙棘和红柳等灌木的种子。
十年九旱的北部山区,每年3月初至10月末是造林期。山大沟深,有的山体倾斜角度将近70度,土质疏松不易储水。“渗水太严重,一场大雨过后,只有地皮湿了湿。”曾贵恒说,为了把握住有利于苗木生长的造林期,大伙儿没日没夜地干。
第一批林场人先是一截一截地造反坡梯田,当地俗称为“水平台”——先挖3米多长、1米多宽的梯田,让田面坡向与山坡方向相反,从山上往山下挖,就像在山坡上挖出了一排排水渠。这让种树有了更好的蓄水条件,保土保肥能力得以提高。
上世纪70年代,随着第二批职工来到林场,曾贵恒从“学徒”慢慢变成了“师傅”。大家一起住在窑洞里,早上天没亮,拿几个洋芋、一把红薯干或一包玉米面,背壶水就上山。两人一组,各背六大捆树苗,一人挖树坑,一人栽树苗。
“栽下的是树苗和咱们的心劲儿。”曾贵恒指着远方一片柠条林,拍了拍火彦君的肩膀。
接续护绿——
“要想守好林,一定要守好水”
5月的北部山区,柠条开花正盛,一眼望去,点点黄花成片铺开……柠条耐寒耐旱,对土质要求不高,在适宜光照和温度条件下,少则五六年,就能长到2米多高。
这些柠条由前两批职工播种,上世纪80年代,随着它们逐渐长成,新的问题开始出现。当地村民长期以放羊为生,柠条是羊喜欢啃食的植被之一。对于封山育林,村民们不理解。“封了山,羊吃什么?”这是第三批林场职工白取明听到最多的一句话。
白取明于1981年来到林场,入职后的10多年里,他先后在4个护林站值守。巡山时,有的村民把羊赶进灌木丛,等林场职工一走,再把羊赶出来。白取明和同事们每天住在护林站的草棚房里,划片巡逻。尽管离家只有30公里,但忙的时候,一个月回不了一次。
为了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林场主动招募村民务工,经过培训,一些村民放下牧羊鞭,成为种树的好手。同时,配合当地的生态搬迁、生态专项补助等政策,留下的村民也可以通过种树来养活自己。
本世纪初,林场迎来了第四批职工,火彦君就是其中之一。此时,林场面临着新的课题。
2003年,火彦君和同事们发现,很多老一辈人种下的油松、白杨等逐渐枯萎。大伙儿一分析,此前的选种、栽种和养护模式,不能完全适应水资源短缺的情况。
“要想守好林,一定要守好水。”火彦君和时任林场场长李学荣一拍即合。针对黄土山的土质、地形,他们采用“微创式”的造林模式,独创了一个个“鱼鳞坑”。职工们用铁锹在坡上挖出一个个长1.2米、宽70厘米、深30厘米的小坑,并保持30度坑面倾斜,一个“鱼鳞坑”大约能装100斤水。
“‘鱼鳞坑’比直接在坡上浇水的存水效果好得多。”火彦君说,“我们要想方设法守好天上下的雨和运上来的‘固根水’,提高水的利用率。”
创新扩绿——
“让林场的经验发挥更大作用”
站在林场场部,向北望去,对面山坡上,有一片绿色格外醒目。那是5000多棵侧柏,2013年种成后,无论春夏秋冬,时刻常绿。
“那里已经不属于林场范围了,但我们仍挑选了优势树种,把树种到更多地方去。”火彦君说。
为啥种侧柏?为啥要把树种到林场外?
本世纪初,火彦君和李学荣尝试种起了带土球的侧柏。这种乔木耐寒耐旱、病虫害少,成本还低。当年秋天,95%以上的苗木顺利成活。20年过去,第一批侧柏仍然翠绿挺拔。
同时,“鱼鳞坑”里,苗木根部被一层薄膜覆盖。下雨时,雨水顺着树干流入坑内,薄膜既能减弱阳光照射,又能减缓水汽蒸发。“原来坑里的水分两天就干了,现在土壤能够在10天里保持湿润。”火彦君说。
经过多年实践,林场探索出了云杉、侧柏等乔木和柠条、红柳等灌木1∶1混交林栽种模式,既丰富了植被种类,还减轻了病虫害风险,林场内3万多亩荒山全部铺绿。
“大伙儿想,要让林场的经验发挥更大作用。”火彦君说。于是,2010年起,林场依托国家“三北”工程、退耕还林和飞播造林等重点造林工程,先后前往金崖镇、夏官营镇、清水驿乡等地,开始造林植绿。10多年里,林场外的10万多亩黄土山也变绿了……
火彦君和曾贵恒边走边看,迎面碰上了年轻职工窦红亮。他从县林业技术推广中心赶来,正拿着一张信息化林场管理图,对比查看新种下的一片林子。窦红亮2020年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就来到林场工作,成为林场的第五批职工。
窦红亮的工作需要“两头跑”,除了在林场踏查,还要在县林业技术推广中心熟练使用各类专业软件和数字化管理平台。“三分造,七分管。管护需求越大,管理手段就得跟上。”窦红亮说,通过运用新技术,林草资源管理、林草湿综合图斑监测调查、野生动物管护救助等工作效率大幅提升。
窦红亮说,林场还与兰州大学等科研机构合作,开展山地生态系统观测研究。数据显示,林场周边20公里区域的小气候明显改善,相较于建场时,年平均降水量增加了40毫米,一些珍稀野生动物也被多次发现。“我们还在试种红砂、白刺等特色耐旱植物,秋天就能看见第一批长成啦!”窦红亮说。
路边,柠条开出一片片黄色的小花,随风摇曳。“您栽的柠条,在山里生长了五六十年,已经成了大山的一部分。”火彦君挽着曾贵恒,走过大坡深沟,一望群山,满目皆绿。
记者手记
从黄土山到绿满山
进山采访了三次,刚开始时,我有些疑惑——缺水干旱的北山,咋能留住林场职工?“靠着一股心劲儿。”这是记者听到最多的回答。咋才有心劲儿?“活的树多了,心劲儿就大了。”81岁的曾贵恒说。
要想树活得多,关键得有技术。技术让树种选择更精准——种上成本低、成活率高的侧柏,得益于林场的反复试验;柠条等树种的改进和混交林栽种模式的确定,也得益于技术合作。技术让种树过程更稳当——从反坡梯田到“鱼鳞坑”,体现的是实事求是、因地制宜的创新探索。小小“鱼鳞坑”,薄薄一层膜,不但蓄水效果更好,周边村民还有了通过参与植绿项目、发展乡村旅游而增收的机会。
昔日黄土山,而今绿满山。我想,林场职工的心劲儿,来自对因地制宜做法的探索,也来自建设绿色家园的初衷。凭着这股心劲儿,这里的绵延青山,未来将更加美丽动人。
版式设计:蔡华伟
《 人民日报 》( 2024年05月29日 07 版)
(责编:王仁宏、李楠桦)